当历史变成戏说的时候,以史为鉴的谦恭之心就失落了;再演变为神剧,那就焕发了老Q精神,连神经末梢都麻痹了。
7月7日!年,那一年,鬼子来了!
八十年前,商务印书馆的一纸函件,揭示那篇尘封的旧迹:民国二十六年(年)十一月十六日,商务印书馆营业处致各分支馆函:鬼子来了!
商务印书馆信札之一致京、芜、皖、赣、浔、汉、湘、衡、常、汴、宛、许、陕、广已去信者计:厦、汕、晋、闽、济、邢、杭
商务印书馆汉口分馆(一书壹世界备注:自光绪二十九()年,设立汉口分馆,商务印书馆的分支馆遍布神州大地,鼎盛时期分馆达三十六家,支馆及代销点更多,并已在香港、新加坡建立根据地。而今,鬼子来了!乌云笼罩华夏!危机将至,事关重大,这是一纸商务印书馆总馆发给各分支馆的应急函件底稿。)
分馆经理先生大鉴:年兴以来,关于人馆安全一切准备,诸承负责布置,差纾远念。惟关于紧急时应付办法未稔已否预先筹划。查敝处前对局势较为严重之各分支馆曾拟有办法数项,兹特录告,以便参酌情势预为布置。尚祈誊照为荷!
商务印书馆资料室(一书壹世界备注:差纾远念!“一二八”的烽烟尚未散尽,东方图书馆的万卷纸灰还在飘荡!鬼子又来了!诸多的分支馆,人员设备,书籍账簿,机器厂房,能不远念,何能得纾!?)
(一)先觅定安全地点或邻近分支馆,以备紧急时可以退避。
商务印书馆信札之二(二)局势紧张时,即将重要簿及贵重货物移送该安全地点存放,派员驻守办理。其每日分支馆收付各账,暂立草簿,复写二份,以一份逐日寄交该处,过入正式账册一份,留底备查。(三)分支馆各种图章及未解现款收条簿录等,均应随时并装一袋或一小箱,以备遇紧急时可以立即携走。(一书壹世界备注:走,在我们的汉语中不只有溜达的意思。扁鹊望桓侯而还走。——《韩非子·喻老》;夸父与日逐走。——《山海经·海外北经》;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唐·杜牧《阿房宫赋》;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杜甫《石壕吏》,语文课本上的这些“走”,都比我们要“走”得急切,“走”得匆忙。这里,“以备紧急时可立即携走”恰如其意。)
商务印书馆信札之三(四)经理及会计主任营业主任,对于分支馆负有重责,应处处镇定应付,非真至万不得已时,切勿轻弃职守。如果至不能留守之时,应将馆内一切门户,严密封锁,并事先约定一二有胆量而比较可靠之同人,或出店驻守馆内保管一切。俟上项布置妥帖以后,经理及会计主任营业主任先行赴安全地点成立临时办事处,并随时设法与驻守人员接洽,籍通消息并报总馆。
(一书壹世界备注:家国罹难,流离失所。小百姓一辆小推车,一副担子,妻儿老小,全部身家。商务印书馆每一处分支馆,都够得上一家当地大商号。没有想象力,那就看看京城百草厅白家老号,当八国联军进北京时的临危处置,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商务印书馆信札之四(五)驻留人员事定后当议奖励,如遇危险亦当厚加抚恤。(六)至不得已而关闭分支馆之时,其他同人暂先遣散。(七)已设置防空地下室或避弹壕之馆,更宜预备锄、铲、钻、錾等物在内,以备万一出入口被炸塞时,可以另开出洞。此另开出洞地位亦预先指定,作一醒目之符号。
(一书壹世界备注:这第七条是审阅原稿者另加的,当为处室主管经理级别。虽不能断定为具体何人所书,但此人实战经验丰富则是无疑的。相比把死伤讳称“危险”的拟稿者,他显然更熟悉“鬼子来了”的残酷!)
年的商务印书馆以上诸端,首要应否实行,一以时局为断,此外在就地尚有较妥办法,可策稳妥者,亦请预为尽量布置,以免临时失措。如何盼随时见示为荷。专此即颂台安。营26/11/16
(一书壹世界备注:信札左下角有“李拔可”等三人审核签名。
李拔可(-),福建闽县人,晚清民初“同光体”闽派诗人。名宣龚,字拔可,号观槿。富收藏,精书画鉴定,尤以伊秉绶(墨卿)手迹最丰,辟“墨巢”以贮,故晚号墨巢。
清光绪二十年(年)甲午举人,光绪二十九年奉派留日,光绪三十三年任淮安府桃园县令,官至候补知府。民国时期年入商务印书馆,历任经理、发行所所长、代总经理、董事之职。与张元济、高凤池、高梦旦、陈叔通同为商务五先生;与张元济、鲍咸昌、高凤歧等合称“商务四老”。
顾颉刚记叙李拔可于年旧历九月初三病逝。)
摘录记叙如下:
年7月7日,日军制造“卢沟桥事变”,开始全面侵华,嗣后日以重兵三路进攻华北。8月,日军大举进攻上海。淞沪会战开启,11月13日,国民政府发表告全体上海同胞书声明:各地战士,闻义赴难,朝命夕至,其在前线以血肉之躯,筑成壕堑,有死无退,阵地化为灰烬,军心仍坚如铁石,陷阵之勇,死事之烈,实足以昭示民族独立之精神,奠定中华复兴之基础。随即,日军占领上海,在南市放火连烧9日,军民死伤无数,上海家中国工厂被占,损失超过8亿元。12月13日,日军攻下当时中国的首都南京......
“嬴火横飞,多成灰烬。是真可为长太息者也!——张元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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