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史伯阳为郑桓公规划逃死之所的过程中,曾描述周王国西北边境的态势如下:“申、缯、西戎正当强大,王室却处混乱之中,天子此时还想为所欲为,这不是太难了吗?天子想杀死太子以立伯盘,一定会向申国讨要;申人不给,王室必会讨伐申国。如果王室讨伐西申时,缯与西戎会合前来伐周,那么周室天下就保不住了!”[1]
太史伯阳所提到的申国,就是西申国;而缯,也被称作鄫或者曾。西周末时,西申与鄫二国极为强大,而且彼此狼狈为奸,对周王室构成了巨大威胁。后来,正是这两大元凶勾结西戎,一起灭了西周。
不但《国语》记载了西申与鄫国的联合,其他史料中也有相关记载。
西周灭亡之年,《古本竹书纪年》上有这么一条记载:“先是,申侯、鲁侯及许文公立平王于申。”
首先,“先是”二字,说明早在公元前年之前,姬宜臼就已被拥立成为天王了。周平王被立为天子的时间,由前所述,最可能是在周幽王八年——即公元前年。
其次,记载中提到的“申侯”,长久以来都被人误认为是今河南南阳的南申国国君。但南申国在南阳盆地内,在镐京东南;西戎、犬戎都在渭河平原之外,生活镐京西北;二者相距千里之遥,南申国怎么可能与西戎密切配合去灭了西周呢?
在记载周平王出逃时,《古本竹书纪年》明确地提到“平王奔西申”。这让后人意识到西周时不但有南申国,还另外存在一西申国。新近出现的清华简《系年》中,也有同样的记载:“周幽王取妻于西申,生平王。”两份史料都证明,拥立姬宜臼为天子与周王室对抗的应该是西申国,而不是南申国。
虽然知道了西申国才是灭西周的元凶之一,但紧接着又出现了另一疑惑:西申国究竟在哪?
周孝王时,申侯曾自述家史,称祖上是“骊山之女”,据此有人认为西申国应该在骊山附近。[2]可骊山矗立在渭河南岸,远离周王国西北边境。如果西申国在此,申人怎么可能在周王国与西戎的斗争中长期占据主导地位?所以,西申国在骊山之下的说法并不可信。
南申国被分封之时,《诗经·大雅·崧高》中提到“王饯于郿。”既然周王在郿地为申伯送行,那么西申国是否就在郿?郿就是在今陕西省眉县一带,仍然在渭河平原之内,与西申国长年与西戎的战斗历史并不相符。
那西申国究竟应在哪里,才比较合于史实呢?
鉴于西申国长期与西戎作战的经历,学术界多认为西申国应该位于泾河源头一带。这里是周王国的西北边境分界线,戎狄之患异常严重。正因西申国把守着边境要地,在周王国西北防御体系中的地位才显得异常重要。所以,申侯才敢大胆地对周孝王说出“申、骆重婚,所以为王”的话来。
尽管已圈定了西申国的大概位置,但目前依然没能在泾河源头一带找到西申国的遗迹。所以,直到目前西申国地望仍然仅是一个猜测。
除西申国之外,《古本竹书纪年》这条记载中还有其他的诧异之处:鲁国位于山东半岛边缘、许国位于今河南许昌附近,这两诸侯国竟然与申国合作拥立了周平王,来与周幽王作对?
如果鲁侯曾参与拥立周平王,那么鲁国就是平王政权的嫡系。可以春秋后的历史看,鲁隐公、鲁桓公、鲁庄公、鲁闵公四代国君,都从未到周王室朝觐过。反倒是周王室为了拉拢鲁国,频繁主动派使者到鲁国访问,甚至不惜低三下四地向鲁人求救!春秋后鲁人对东周王室的疏远,佐证鲁国当年不可能参加了拥立周平王之事。西周末时,周幽王再昏庸,也是正统周王室的代表;作为周公之后,鲁侯怎么会拥立弑父篡位的周平王呢?更何况,鲁国远在山东,也不可能远赴泾河源头,去参加拥立姬宜臼为天王之事。
不仅鲁国,许国也是如此。郑国是平王政权东迁的两大功臣国之一;[3]可在郑庄公时,郑国曾联合齐、鲁二国攻占了许国,将许国当作附庸国长达数十年!如果许国曾参与拥立周平王,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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