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十月,由长安往奉先探望妻儿,期间将所感、所闻、所思写成《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杜陵有布衣,老大意转拙。许身一何愚,窃比稷与契。
居然成濩落,白首甘契阔。盖棺事则已,此志常觊豁。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取笑同学翁,浩歌弥激烈。非无江海志,萧洒送日月。生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当今廊庙具,构厦岂云缺。葵藿倾太阳,物性固莫夺。顾惟蝼蚁辈,但自求其穴。胡为慕大鲸,辄拟偃溟渤。以兹悟生理,独耻事干谒。兀兀遂至今,忍为尘埃没。终愧巢与由,未能易其节。沈饮聊自适,放歌颇愁绝。岁暮百草零,疾风高冈裂。天衢阴峥嵘,客子中夜发。霜严衣带断,指直不得结。凌晨过骊山,御榻在嵽嵲。蚩尤塞寒空,蹴蹋崖谷滑。瑶池气郁律,羽林相摩戛。君臣留欢娱,乐动殷樛嶱。赐浴皆长缨,与宴非短褐。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鞭挞其夫家,聚敛贡城阙。圣人筐篚恩,实欲邦国活。臣如忽至理,君岂弃此物。多士盈朝廷,仁者宜战栗。况闻内金盘,尽在卫霍室。中堂舞神仙,烟雾散玉质。暖客貂鼠裘,悲管逐清瑟。劝客驼蹄羹,霜橙压香橘。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北辕就泾渭,官渡又改辙。群冰从西下,极目高崒兀。疑是崆峒来,恐触天柱折。河梁幸未坼,枝撑声窸窣。行旅相攀援,川广不可越。老妻寄异县,十口隔风雪。谁能久不顾,庶往共饥渴。入门闻号啕,幼子饥已卒。吾宁舍一哀,里巷亦呜咽。所愧为人父,无食致夭折。岂知秋未登,贫窭有仓卒。生常免租税,名不隶征伐。抚迹犹酸辛,平人固骚屑。默思失业徒,因念远戍卒。忧端齐终南,澒洞不可掇。
通过这首诗,发表内心的万分感慨,深情地抒发自己的政治理想,“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穷年指常年,黎元指百姓,我一年到头都为老百姓担忧,心如火焚。鄙视“蝼蚁”而慕“大鲸”。
“葵藿倾太阳,物性固莫夺”,把自己比喻成“葵藿”,即向日葵与豆叶,表达自己为国所想、为民所急的家国情怀永远都不会改变,这一句也是我漂泊一生的最好注脚,即便自己最穷困潦倒、沉疴缠身、奄奄一息之时,也没有忘记对国家、百姓的挂念,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我死后流传千秋的原因所在。
在那个疾风高寒的夜晚,“霜严衣带断,指直不得结”,衣服带子断了,指头冻僵了都无法系上,而看到华清宫里的奢靡后,喊出千古佳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反衬出民间悲情疾苦与朝廷寻欢作乐之间的强烈对比,给人无比震撼。
千辛万苦回到家,却是“入门闻号啕,幼子饥已卒”,刚进门就听到家人们号啕大哭,原来是小儿子饿死了,邻居们见了也呜咽,“所愧为人父,无食致夭折”,我作为父亲怎么不愧疚,居然连自己的孩子也养活不了。
接着我感慨道,我好歹还是个官,不用纳税缴租,想那些失去土地的老百姓,想那些驻守边境的官兵们,他们可怎么活呀!杜甫诗篇的伟大之处就在于永远都是一己之危与一国之运紧紧联系在一起。
当年一代明相张九龄被免职,他曾说道,宰相系国安危,陛下相林甫,臣恐异日为庙社之忧。李林甫上位后,对玄宗道,“文臣为将,怯于战阵,不如用寒族、蕃人。蕃人骁勇善战,而寒族在朝中没有党援”,让高仙芝、哥舒翰、安禄山等少数民族将领成为独霸一方的将领,为后面爆发的安史之乱埋下了伏笔。
年,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安史之乱爆发。安禄山的口号就是讨伐杨国忠,次年六月叛军攻陷长安城下,玄宗带领朝中大臣后宫逃亡蜀地。走到马嵬驿(今陕西兴平县)时,太子李亨认为除掉杨国忠的时机已到,煽动士兵乱刀杀死了杨国忠,杨氏亲属皆被杀。在士兵们的逼迫下,玄宗不得不忍痛割爱将杨贵妃赐死。马嵬驿兵变后,太子李亨在灵武自行宣布登位,史称唐肃宗,改元至德,尊玄宗为太上皇。
安史之乱爆发后,唐朝由盛转衰,《兵车行》让我清醒认识到国家大势已去,衰败已不可避免,我不再年轻,深入到人民中间,与他们为伍,诗风开始向现实主义过渡。《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让我深刻认识到国家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已深深扎根在老百姓的生活之中,感受到此生必为老百姓代言。
安史之乱让大唐政权滑向永劫不复的黑暗深渊,昔日的繁华已灰飞烟灭,辉煌大唐就这样逐渐衰败,在历史的长河中逐渐沉沦,这时从那黑暗中心缓缓走来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头,背后闪耀着无数道光芒,就仿佛圣斗士星矢中的不死鸟阿辉,步履坚定,神情肃穆,挥笔疾书,为民振臂,为国而呼,为后人留下千古传诵的佳篇,这个人就是我,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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