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世界四

是日，正欲去往山中，以求新鲜气息。待到山下，却又误入不名之境。左右观察间，见一绿衣女子来到前面道:“是李公子么？”不待我回话，接着道：“是姐姐邀你。”跟着绿衣女子腾云驾雾，不一会来到一座大山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气势恢宏的青色大殿，两侧各有小殿若干，殿群坐落于半山腰，被日光和云雾围绕，时隐时现，仙气十足。

此时，另外两位女子出现了，其中一位正是先前同游湖心的仙女，这倒在我的意料之中。她穿着白色紧身长裙，与山上的环境相互映照，显得大方又美丽。见我来了，微笑着道：“冒昧地邀你来，可别见怪。此地即是骊山，咱娘娘便是黎山老母，今日娘娘不在，便邀你一聚。”说着又咯咯一笑：“我叫小优，接你的妹妹叫小乐，”指了指身旁的青衣女子，“她是小菲，我们三个都是娘娘身边的人。”

身处如此佳境，果然神清气爽，自是不免有所期待。难得有外界客人，三姐妹建议往山中游玩。四人往后山一路畅游，一路赏景，很是开心。至一幽深处，有流水潺潺声，寻声而去，只见一处高崖峭壁，有水自上而下，积于下方，乃成一潭，潭宽约五米，长约五十米，中有小石路可通对面。小石路较窄，只能容一人通过，稍不留神有掉入水中之险。于是几人排着过去，而水花不时飘洒于身，倒也凉爽。小优在前带路，回头笑道：“宁可湿身，不可乱步哦。”

待到后山，竟与前山截然不同。后山视野比前山更为宽阔，能见者有数百里之遥。只见远处群山林立，高耸入云者数座之多，亦能见那绵延百里者，却又说不上一处之名，似乎便是华山、终南山、昆仑山。我问小菲，小菲道：“远处各山属仙界之山，凡人是到不来的。”近处，是大片的花和草，林林总总不下百类，三姐妹兴奋地哼着曲跳着舞，她们是真正的仙女，又带着凡间女孩的气息。正是：

美人花草连，歌舞骊山间。

但见彩云飘，不知心属谁。

此时，不远处传来笑声：“我说今日后山如此热闹，原是‘神仙见了驻足，凡人见了垂涎’的骊山三姐妹啊。”“仙子不在洞中享福，今日怎么有空来我骊山，”小优道。“这不是闲来无事，出来散散心么，恰好路过，来后山看看这些花，原不打算打招呼的，”仙子道。我轻轻地问小菲此为何仙。小菲说此乃群芳之主百花仙子，居蓬莱山，道行很高，在仙界很有名气。我于是趁机打量了一下百花仙子，只见她外表非凡，典雅高贵，但看起来没有三姐妹那股凡尘味。百花仙子道：“你们游玩，我自往别处去了，”说道间飞身而去。

已近午时，三姐妹建议回去吃些茶和点心。于是便绕过后山，回到了前山。跟着姐妹们到了一处行宫，宫里宫外看着很别致，颇有一番神仙在此打坐修炼的味道。小优道：“此宫名尘宫，钟无艳、白素贞、樊梨花、穆桂英都曾在此修炼，她们是娘娘的俗家弟子，尤其是白素贞姐姐，在此住了三百年，与我们姐妹关系最好，听闻她在人间敢爱敢恨，轰轰烈烈，真是羡慕啊！”“小优姐，你可别羡慕，尘世间那些事，皆是水中月镜中花，且看那人间数千年的爱恨情仇，最后不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么，”小乐道。我接话道：“看来你们仙界是没有这些情感的吧。”小乐道：“才不是呢，神仙的感情也是很丰富的，红颜莫道人间少，薄命谁言座上无，小优姐对李公子那是——。”“小乐，你可别胡说啊。”小优脸一红赶紧打断了小乐。说话间，小菲已经准备好了茶和点心。“姐妹们，李公子，都来吃点心了。听你们说道人间之事，我也来说几句。人间短短几千年的红尘往事，与仙界的亿万年相比，实在是太渺小了。”我道：“小菲姐姐可知人间的历史，倒不妨说几件。”小菲道：“我们姐妹虽不及其他仙人有几千几万年的道行，但从小也读过天上人间的记事历本。据我所知，凡间之人尚未进化时，距今不过二百万年，至年岁可考，不过上下五千年。按《尚书》载，人间以伏羲、神农、轩辕为三皇。据《汉书》载，以少昊、颛顼、帝喾、帝尧、帝舜为五帝。三皇共计一千八百八十年，五帝共计三百八十四年，其后夏、商、周皆历历可考。”我道：“小菲姐可知凡间有六朝、五代、南北朝之分？”小菲道：“孙吴、东晋、宋、齐、梁、陈俱建都金陵，为六朝。五代是唐之后在中原先后出现的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同时代在南方又有南唐、吴越、前蜀、后蜀等十个割据政权，为十国。又因宋、齐、梁、陈在金陵建都，因称南朝。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在北方建都，因称北朝。”我点头称赞：“小菲姐既知五代十国南北朝，后面的唐宋元明更不在话下了。小菲姐对于人间的诗词歌赋可有闻乎？”小菲道：“略知一些。小优姐倒是很有研究。”小优故作责备道：“小菲你啊，又给姐戴高帽子哩。据我所知，比起仙界的文化，人间的诗词歌赋的确是更为丰富多彩。从史前的短歌与神话，到春秋战国的散文，到建安文学，魏晋文学，再到唐宋时期的诗词，真的是引人入胜。”我道：“小优姐可有喜欢的作品和作家？”小优道：“野有蔓草，零露薄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屈原的《楚辞》，是我第一部喜欢的作品。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曹操的诗，既有气势，又有感染力，我很喜欢。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李白等唐宋诗人，那就更喜欢了。也看过如《拍案惊奇》《徐霞客游记》等，都是很不错的。”我叹道：“姐妹们的见识果然不同凡响，小生佩服。”如此这般谈论，甚觉有趣。

与骊山姐妹们喝茶谈文，别有一番情趣，观近史数百年，吾恐第一人也。正是：

山中一日，人间千年。不知人间今岁何年？

（李无虑，年4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