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泉汤,在太白山下。《读史方舆纪要》云:“(太白山)有金星洞,天宝八年改为嘉祥洞。距洞五里有温泉,即凤泉汤也。”隋义宁二年曾分眉县地置凤泉县,至贞观八年才省,其地复归入眉县,凤泉汤便因凤泉县而得名。自汉魏以来,相传温泉沐浴有荡邪祛疫的功效,东汉张衡有《温泉赋》云:“温泉汨焉,以流秽兮。蠲除苛慝,服中正兮。
熙哉帝载,保性命兮。”至唐代,高祖、太宗、高宗、玄宗皇帝曾多次临幸温汤。其时天下诸州温泉甚多,“又京兆府蓝田县有石门汤,岐州眉县有凤泉汤,同州有北山汤,河南府有陆浑汤,汝州有广成汤”,在诸多温泉之中,新丰骊山温汤与眉县的凤泉汤为帝王临幸较多之地。
高宗皇帝曾于永徽五年次凤泉汤,玄宗皇帝分别在开元三年、开元十一年、开元十八年,三次幸凤泉汤。唐玄宗有《幸凤泉汤》,诗云:“西狩观周俗,南山历汉宫。”巡狩是帝王固定的礼仪活动,狩于岐,观百姓稼穑,察民风民俗,时正值昌明盛世,年岁收成颇丰,玄宗沐浴凤泉汤,心情大好,“愿将无限泽,沾沐众心同”,下令御驾所过之县,徒刑以下的禁囚悉数赦免,流罪以上可陈述犯状重听旨意。张说曾有幸随驾去往凤泉汤,留有《奉和幸凤泉汤应制》一诗。眉县之凤泉汤也曾盛极一时,但自玄宗后,便不闻再有帝王临幸。
盖自安史之乱后,行幸温泉已经被视为帝王追求享乐,穷奢极欲的表现。宝历元年,敬宗欲幸骊山温汤,大臣屡有劝谏,拾遗张权舆跪在紫宸殿外叩头谏曰:“玄宗宫骊山而禄山乱;先帝幸骊山,享年不长。”最负盛名的骊山温汤尚且如此,眉县凤泉汤自然也就退出了唐代帝王的视线。陈仓山,又名鸡峰山,鸡山,“在(宝鸡)县南十里,南接梁、凤二州界”。陈仓山位于凤翔府之东南,与梁、凤二州相邻,处川陕之要道。《读史方舆纪要》载:“上有石类山鸡”。
安史之乱期间,唐肃宗因陈仓山上有石鸡鸣啼之瑞,将陈仓县改为宝鸡县。陈仓城的石鸡传说,见于《史记·封禅书》:“(秦)文公获若石云,于陈仓北阪城祠之。其神或岁不至,或岁数来,来也常以夜,光辉若流星,从东南来集于祠城,则若雄鸡,其声殷云,野鸡夜雊。以一牢祠,命曰陈宝”。《晋太康地志》对此传说添加了一些新的内容,秦文公时,陈仓人打猎得一兽,不知其名,本想献之,路上逢二小童,童子告诉猎人,此兽名曰“媪”,喜欢吃死人脑,当捶打其脑,立即杀之。
“媪”连忙辩驳道,此二童子名曰“陈宝”,得雄者可称王,得雌者可称霸。猎人乃逐二童子,童子化为野鸡,雌者飞上陈仓城之北坡,化为石头,秦在此立祠祀之。《水经注·渭水》亦云:“(陈仓)县陈仓山,山有陈宝鸣鸡祠”。《括地志辑校》云:“宝鸡神祠在汉陈仓县故城中,今陈仓县之东,石鸡在陈仓山上”。秦汉以来,帝王将陈宝祠纳入国家祀典,屡有祭祀,汉成帝建始二年,匡衡上言不应再继承秦之旧制,帝听其言,罢雍五畴及陈宝祠,永始三年,因大风毁坏甘泉竹宫,帝又久无子嗣,遂重新开始祭祀陈宝祠等。
“陈宝鸣鸡”也成为祥瑞之兆,历代流传。贺知章《奉和御制春台望》云:“尚有灵蛇下鄜畴,还征瑞宝入陈仓”,李峤《稚》云:“楚郊疑凤出,陈宝若鸡鸣”,“陈宝”之吉祥,绵延至唐代,仍为诗人所引用。而行走于巴蜀与关中之间的旅人,遇见陈仓山,总不忘要提笔写上一写的。
褚载过陈仓驿,想起陈宝童子的传说,感怀世事变迁,写下《陈仓驿》一诗。李商隐往来于长安巴蜀之间,羁旅相思时有触动,“明朝惊破还乡梦,定是陈仓碧野鸡”,清晨的鸡鸣与陈仓宝鸡神的历史传说融合,这首《西南行却寄相送者》便表达了诗人初离亲友,梦中似乎感觉自己已然还乡,怎奈陈仓山上一声鸡鸣,惊破还家之美梦的不舍与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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