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汉语中，“华”是个常用字，人们看到“中华”“豪华”“才华”“华侨”“华丽”“华灯”“华夏子孙”“荣华富贵”“华而不实”等词语中的“华”字，一般都能准确地念出它的读音huá。
但是，“华”字还有其他几个读音，识别起来比较麻烦。它们主要是古代的通假义以及某些地名和姓氏义的读音。如果只用于古代，现在的一般人不知道倒也罢了，问题在于，某些意义的读音，许多人至今还在日常生活和学习中碰到，读错了往往会贻笑大方。因此，介绍一些有关的知识，帮助年轻的读者辨义正音，我想不会是完全无益的。
首先谈通假义“华”。在古代可以通“花”，就是“鲜花”“花卉”的“花”。这个意义，应当读huā而不能读huá。例如《周易·大过》：“枯杨生华。”是说枯槁的杨树开了花。又如陶渊明《拟古诗》：“灼灼叶中华。”《桃花扇·逃难》：“可有莲华并蒂开。”这两个“华”字都与“花”字音义完全相同。此外，元朝吴昌龄的《东坡梦》第三折有句：“露冷霜华重。”这里的“霜华”也即“霜花”，是用白花来比拟满地的浓霜。人们熟悉的成语“春华秋实”，是说春天开花，秋天结实。此“华”也通“花”，不过由名词用成了动词。这一成语现代还有人用，老舍先生年写过一部话剧，剧名就叫“春华秋实”。这个“华”字历来读huā，《现代汉语词典》注作huá，在理据上似乎有点说不通。
再谈地名义。中国古代，有部分地名中的“华”字读音特殊，沿用到今天的，主要有位于陕西省境内的西岳华山和华县以及与之有关的几个地方。
“华山”的“华”，古代本有huá、huà两读，后来huá音淘汰，专读huà音，假如有人再读huá，就会被认为是念错了。由“华山”得名的道路和建筑物，如上海的华山路、华山饭店等，其“华”字也应念huà。还有，古时称山的北面叫阴，南面叫阳。汉代有个华阴县（今陕西华阴市），就是因位于华山之阴（北面）而得名。《尚书·禹贡》说：“华阳、黑水惟梁州。”这个“华阳”，也因位于华山之阳（南面）而得名。两个“华”字都读huà。但是，中国被称作“华阳”的地名还有一些，如：过去四川省中部有个华阳县（年撤销，并入双流县），安徽省望江县和绩溪县都有华阳镇，江苏省句容、金坛两市之间的茅山有华阳洞，这些地名都与西岳华山无关，因而其中的“华”字都读huá而不读huà。至于其他带有“华”字而与华山无关的地名，当然也照此办理，如《春秋左传》里提到的华不注山（在今山东省），古代寓言中有华胥图，三国时曹操赤壁战败后逃跑经过的华容道（在今湖北省），河南洛阳有古宫苑华林园，陕西骊山下有唐代开凿的华清池，上海松江旧名华亭，等等。这些名称中的“华”字显然都应读huá。
“华县”是现代地名。年以前名华州，因其地前据华山，可能也由此而得名，所以这个“华”字应读huà。
总之，地名中“华”字的读音，只要根据上面所定的辨别原则，就可以大体上分清。当然，没有把握时，还应查一查有关的工具书。
最后谈姓氏义。过去一般认为，“华”姓都读huà。这种说法，如果就汉族而言，大体上是对的。如春秋时宋国有华元，汉末有名医华佗，清代有画家华喦（yán），当代有作家华山、漫画家华君武、数学家华罗庚等，这些“华”姓历来都读huà。《现代汉语词典》在此项姓氏义下加了一句说：“近年也有读huá的。”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其效果是不好的。众所周知，姓氏读音的传承性是相当稳固的，一般不会轻易改变。汉族“华”姓两千多年来都读huà，不仅大陆，而且海外也如此。当然，少数人由于不知道“华”姓的特殊读音，读成huá是可以理解的，但不宜加以肯定，而是应当通过字典等工具书去帮助他们纠正，以有利于语音的规范化。
上面说的是汉族的“华”姓。至于满族的“华”姓则又当别论了。石继昌先生在《满族人名的读音（下）》（见《春明旧事》-页）中，引用清代末科榜眼朱聘三的话说：“中华的华字作为姓氏，汉族人读仄声，音化；满族人读平声，音滑。这是由于汉族华氏之祖，食邑于华，以地为氏，华即华山、华县之华，音化；满族之华，如安南将军华善，川陕总督华显，其华字不是地名，音滑。天津南开大学华粹深教授……是爱新觉罗氏名书法家宝瑞臣先生（熙）之孙，以华为姓。和津门四大书家之一的华璧老（世奎）有别，一满一汉，读音则一平一仄。”
如果我们的字、词典，能够从满、汉两个“华”姓的区分上，把这个问题讲清楚，然后将其按民族分列为huá、huà二音，这倒是一个合理的办法。比起那种“近年也有读huá的”含混说法来，我以为要好得多。
（原载《咬文嚼字》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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