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龙凯
公元前一千多年前,牧野狼烟四起,《史记》云“周武王之东伐,至盟津,诸侯叛殷会周者八百。”“天命无常,惟德是从”,商纣不敌不臣之子周武王的偷袭,奔露台自焚而亡,商亡周兴。周武王大赏功臣,“阴谋修德以倾商政”“三分天下,其二归周者,太公之谋计居多”的姜太公吕尚为第一功臣,遂封姜太公为齐侯,立国于海岱之间,建都营丘。周武王为何不封姜太公于京畿呢?周天下初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商纣旧部、诸侯贰臣之心似周代商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武王急需“爪牙之士”安定四方。
《史记》载:“(太公)夜衣而行,犁明至国。莱侯来伐,与之争营丘,营丘边莱。莱人夷也,会纣之乱而周初定未能集远方,是以与太公争国。”所谓莱夷,从属于东夷,东夷又从属于九夷,九夷是对黄河流域下游部落的总称,包括今天的山东、江苏、安徽、浙江等地,其擅长射箭剽悍孔武有力,传说中“后羿射日”即是一证,势力一度极为强大,《左传》:“纣克东夷而陨其身”为证。《左传》记载:“齐襄公六年(公元前年)晏弱入莱,莱共公俘柔奔棠,晏弱围棠而灭之。”从此莱夷淹没于历史中。
原先的我常为生在蓬莱仙境而自豪,从大点范围来讲对世代所居这块莱夷故土历史并不了解。遥想当年我在陕西师大求学时,学友常常一得知我的籍贯,便肃然起敬:“仙人,仙人啊!”,名气大呀,秦始皇、汉武帝都曾跑来求仙问道呀!我在得意之余也会问一句“敢问兄弟哪里人?”对方若是陕西或西安本市人,偶尔会套近乎地说:“俺这陕西秦人先祖据说也来自东方,五百年前咱说不定还是一家呢?”现在有的史料考证出秦人先祖乃东夷西迁,为周王养马有功而发迹,但那时的我是陪着笑脸“那是那是”,心里却还敲着小鼓,“啥,你还好意思说一家人,那我要问你‘秦为啥要灭齐呢?’”甚至还曾设想当年若是报考历史系,会不会选个“秦灭楚齐得天下之我见”课题研究一下呢?回头想来,我对历史的兴趣远大于文学的兴趣,就拿这长安这片堆积的六朝古都历史沃土吧,随便哪个地方挖一挖,就有多少有待揭晓的秘密呢?杜牧的《阿房宫赋》中“阿房宫——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这极力地铺陈夸张,与其说痛诉秦王嬴政腐败奢靡,倒不如说是一种千古第一帝的大气。是非成败转头空,我也每每感叹道“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但透过言简意赅的古文,触摸那历史深处的你方唱罢我登台的剧情,琢磨琢磨千古风流人物的快与痛,把单调乏味的日子丰富些色彩,不啻为一种莫名的快意,最大的一个收获就是对生活的认识:一哪里是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们的老祖宗早就告诉我们:成长其实简单,借用今天一个很时髦的话就是格局:胸怀天下,尽管身不过怀着九文大钱。
一参加工作,我就与艾崮山区结下缘分,艾崮山区地处蓬莱南部,与黄县、栖霞接壤,你连着我,我连着你,竟然还不知“黄县房,栖霞粮,蓬莱净出好姑娘”地比较。那时不过二十出头,就喜欢爬个山,艾山也好,崮山也好,山高林密,泉水淙淙,山登绝顶我为峰,偶尔也会感叹一下:怪不得这里是革命老区,甚至还会特意到柳格庄买个排骨包子解解馋,想不到若干年后“柳格庄西周大墓”轰动胶东半岛;到古城李家买点核桃,皮薄肉厚很畅销啊,这古城的残垣断壁是唐二主筑城的印记还是哪朝哪代?
直到接触到“莱夷”“归城”,全然不知脚下这片黄水河流域竟然是莱夷故都辖区。崮山东为莱山,莱山北麓有条黄水河支流,当地老百姓称之为鸦鹊河,这条河过莱山脚下的一块盆地,地上坐落着胶东半岛最大的古城遗址一莱国都城归城古遗址。归城设有内外两城,外城沿盆地四周的山冈上,山就势合围筑成一周不规则形的城圈,周长约10公里。归城的外城墙多以夯土筑就,畝远,大部分墙段荡然无存,莱国的辉煌已成历史,它留下的无数文物瑰宝却依然闪烁着不朽的光芒。早在清朝光绪年间,就有过西周时期铜器出土的记录,有件鼎铭只有5字:“莱伯作旅鼎”。归城我还无缘去瞻仰,但我坚信也总有一天我会去的。
历史上蓬黄两县是一家,历史上登州府管辖胶东半岛和辽东半岛一大块,研究莱夷、归城,也就是了解我的我的家乡、家乡的历史,我的祖先在这块沃土是是如何生存的,我从哪里来,这都是非常有意义的事。参天之树,必有其根;怀山之水,必有其源。一部中国古代乡村发展史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部中国姓氏文化研究史。清代著名史学家章学诚更是把家谱与国史、方志相提并论,他曾说过:“夫家有谱,州有志,国有史,其义一也”。我的祖辈是蓬莱的土著吗?幸运的蓬莱吴姓曾在近代出了一位曾在中国政坛上颇有影响的人物,在他资助下《蓬莱吴氏族谱》(八修)载明:蓬莱祖籍江苏泰州的辛二公于明洪武十七年()以军功擢升总旗入守登州当为蓬莱吴氏一支始祖,此后吴姓遂在蓬莱扎根繁衍,后代分支蓬莱境内甚广。
然而历史真的是历史吗?历史可循吗?清代高岗版《蓬莱县志》记:“元末明初,山东为元明争夺要地,明将常遇春血洗山东,山东半岛人口被杀戮殆尽,残存土著极微。”固然此说有为清朝取代明朝乃顺应民意漂白之嫌,但元明更替,人民惨遭屠戮,千里无鸡鸣,百里露野骨,却是不争史实,以至于后世的山西洪洞县大槐树移民传说成为中华民族寻根之源,“问我祖先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在中国移民史上,类似洪洞大槐树这样被移民世代记忆为故乡的地点,还有南雄珠玑巷、山东枣林庄、苏州阊门外、南京杨柳巷、江西瓦屑坝等等,但没有一个地方,像洪洞大槐树影响这么大,覆盖的移民省份这么广。我是谁?自己从哪来,将要往哪去,这是个亘古不变的课题,当然还可以提出“莱伯今何在?”而这一切也许正照应一句俗语“活在当下”而已!
吴龙凯,70后,年毕业于陕西师大中文系,祖籍蓬莱吴李村,现为烟台经济技术开发区一名乡村教师。文章乃案头之山水,山水乃地上之文章,境由心生,心为境变,我手写我心,既然来世上走一遭,何不留一点色彩声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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