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讲到秦始皇南巡，是他人生五次旅途中最后一次，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可惜没有走完全程就突然暴毙。（前情回顾：秦始皇的故事34）
秦始皇活着的时候每一年都不闲着，十年时间巡游天下五次，短则一个季度，长则一年。兼并六国以后战争从未停止，与瓯越、闽越、南越的战争和大规模殖民，与匈奴在河南地的战争，与西南夷的战争。
每年都有重大工程：两次修长城，四年开凿灵渠，每征服一地就要修驰道，还有一条穿越荒漠和高原的多公里直道；规模宏大的骊山陵修了38年，秦始皇死的时候还没有完工，他却又忙着修一座新宫殿群——阿房宫。
阿房宫是前年开始修建的，因为吞并六国后容纳六国贵族并实施监视居住的咸阳城规模越来越大，天下宝物汇聚于此，秦始皇原先位于渭水以北的咸阳宫显得太拥挤，于是他在南边的郊外规划了一片“雄安新区”，作为咸阳的卫星城。阿房宫只是其中一座宫殿，还是一座尚未完工的宫殿，却因为杜牧的名篇《阿房宫赋》而名传天下。
考古学家发现这一片宫殿群只打好了地基，以及修筑了一个前殿，就废弃了，因为建造时间只有两年。秦始皇死后，秦二世把修建阿房宫的劳动力调到骊山陵，赶紧修完秦始皇的坟墓，紧接着是天下大乱，连刑徒都被派上战场，后来项羽进了咸阳城，一把火烧掉秦始皇居住和办公的咸阳宫，而烂尾的阿房宫建筑群在骊山的山麓默默注视着北面的渭水，后来成为一片废墟。
一个好奇是，阿房（音屙旁）宫的名字怎么这么怪？其实这座宫殿还没有起名字，当时只是按照口语“阿房”来称呼，阿房的意思是“那个宫殿”，就是那座正在修建的宫殿。以秦始皇的个性，这座建筑将来一定会用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很可能需要经过长时间的朝堂辩论，就像他为自己找到“皇帝”这个称号一样。秦始皇才40多岁，即便需要20年修造，他也是可能在有生之年主持有史以来最庞大宫殿的剪彩仪式的。
另外，一定会有人很好奇，勤奋的秦始皇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这么多事情，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这确实是个问题。光是修筑长城，秦始皇每年就要发动民夫40多万人，修直道用了10万多人，更不用说一直在修建的骊山墓和刚刚开工的阿房宫。秦朝的成年男丁，几乎都要参加服役，当然没有人喜欢做苦工。
▲秦咸阳、阿房宫、汉唐长安
仇恨
我们可以通过几个后来很有名的人物的眼睛看这些事。
第一个是前面讲到过的有一次秦始皇东巡途中，一个叫张良的人雇佣了一名大力士，躲在路口刺杀秦始皇。这名大力士向秦始皇的车扔出一块50斤的石头，可惜砸中的是副车。秦始皇受到惊吓，下令全国通缉。张良往东逃走，到达砀郡，那里有很多英雄豪杰，那里也是汉高祖刘邦的故乡。
还有第二个例子。这时候的刘邦还默默无闻，他正忙着带领自己的一帮老乡去咸阳服役，给秦始皇造宫殿。正巧也是在秦始皇巡游的路上，刘邦看见浩浩荡荡的车队，生平第一次体会到皇帝的威严，不禁喊出一句千古名言：“大丈夫当如此也。”
第三件事，在原先韩魏故地，秦国设置的东郡，有一块陨石落在地上，有人在上面写了“始皇帝死而地分”。秦始皇反应很大，又处死一批人。我倾向于把这个事件当作有心人的恶作剧，用滑稽的方式体现出人们对秦王朝的痛恨，“天下苦秦久矣”不只是一种修辞，人们总是抓住所有机会来演绎一番，天象当然是不能放过的。
第四个细节，在秦始皇最后一次出门巡游之前，我们还看到，不只是原先的六国地区有很多人厌恶秦始皇，即使是在咸阳城，不讨他喜欢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比如强盗出没，秦始皇却下令大索二十天，一无所获。还有丞相李斯出行太豪华，秦始皇对身边的人批评了李斯，后来秦始皇看到李斯车架从简，不仅不高兴，反而更生气：肯定是有人泄密，丞相竟然已经可以渗透到我身边的人了！
独裁者的思路往往如此，总觉得周围所有的人都是对自己权力的威胁，包括最亲近的臣僚，包括最亲近的儿子。秦始皇从可能从没想过为什么那么多人恨自己，他想到的只是，只要有人恨我，我就要消灭他们。即使他们不恨我，只要有一点恨的苗头，我也必须消灭他们。秦始皇取得的成就越多，他就越骄傲，他的心也越来越封闭，听不得半句不好听的话。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这是独裁者必然的结局。
发生了这些事情之后，秦始皇一点也不觉得他的统治有什么问题，继续巡游。这是第五次巡游，规模比前面四次加起来还要大。
然后他就死在路上了。
▲秦始皇第五次巡游路线图，来自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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