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写这首诗之前先谈谈安史之乱,因为这首诗正是与安史之乱有着密切联系的。安史之乱指唐玄宗天宝十四年(公元年)安禄山、史思明发动的叛乱。这次叛乱遍及整个北部,规模很大,破坏严重,影响深远,实际上成了唐朝由兴走向衰落的转折点。
安史之乱前后共经过七年,大诗人杜甫、李白、王维等都亲自经历了整个过程。在此期间,诗人们将他们所见、所闻、所感写成了大量的精彩诗作。尤其是杜甫的诗连接起来几乎可以当作一部安史之乱的历史来读,因此被后代人们称赞为“诗史”。这实在是唐诗中极高的成就。
安史之乱和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故事,是密切相关的。安史乱后的诗人们,利用这些题材写了大量的诗篇。仅描写某一件事或某一片段的诗不说,叙述较全面而艺术成就又最高的长诗有两首。一是诗人白居易写的《长恨歌》,另一首是白居易好友元稹写的《连昌宫词》。从艺术上看,《长恨歌》超过《连昌宫词》,但《长恨歌》主要叙述的是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连昌宫词》所记述的历史事实却比《长恨歌》多。
“连昌宫”位于河南郡寿安县(今河南宜阳县境内),,是唐代皇帝由长安到东都洛阳途中旅居的行宫之一。《连昌宫词》借一个虚构的宫边老人之口,叙述了安史之乱前后国家兴衰的现象和原因。
由于《连昌宫词》篇幅较长,此处不全文抄写。直接开始以译文展示。
此诗可分三大段,第一段由开始至“杨氏诸姨车斗风”。第一段诗写安史之乱前,皇帝和妃子贵妃们骄奢游乐的情况。
这段诗的意思是:连昌宫中长满了竹子,年深日久无人砍伐,长得又高又密。墙头伸出了碧桃花,风一吹红花瓣纷纷落下。宫边一位老人流着眼泪和我说起了往事,少年时因向皇帝进食进过宫里。唐玄宗正在望仙楼上(望仙楼实际在骊山华清宫,此处系借指),贵妃和他一起靠着栏杆。
楼上楼前站满了佩戴着珍珠翡翠的宫女,珠宝闪烁的光彩照耀得四处通明。回家后觉得简直像做梦一样,宫里事事都那样的新奇,哪能一一的说清楚。冬至节后第一百零六天,正是小寒食节,家家都没有烟火,宫树已开始绿了。半夜月儿高照的时候,宫里奏起了音乐,贺怀智的琵琶压住了阵脚。宦官高力士奉圣旨召歌妓念奴,念奴正伴着年轻的宫廷乐师歇宿。找到以后催着快进宫,皇帝特许准在街上燃烛照明(因当时正是小寒食,按习惯全国禁止举烟火)。
念奴带着满脸睡意从红纱帐中起来,轻拢头发赶紧妆扮。进到宫中为皇帝唱歌,一声飞上九天,二十五郎所吹的小管音在后相追逐。整套的凉州乐曲随着舒缓的节拍,响亮的龟兹乐曲在轮番奏出。少年李謩拿着笛子靠宫墙,偷学到了几首新制的乐曲。天刚亮皇帝由行宫出发,成千上万的人在路上歌舞。文武百官的队伍都避开皇亲岐王和薛王,杨家儿姊妹的车马跑得快如疾风。
《连昌宫词》的第二段由“明年十月东都破”至“夜夜狐狸上门屋。第二段诗写安史之乱的发生,以及乱后连昌宫的荒凉情况。
这一段的意思是:第二年十二月,东都洛阳被安禄山的叛军攻破,洛阳到长安的大道上不断地有叛军经过。他们强迫供给食宿四处强扰,百姓们不敢作声只有暗暗地流泪。洛阳和长安从叛军手中收复六、七年以后,我回来找自已在连昌宫边的家舍。村庄已烧尽只剩下没水的井,宫门关着只看见树木。此后共经过六位皇帝(指唐肃宗、代宗、德宗、顺宗、宪宗和穆宗),都不曾来过连昌宫。路过这里的年轻人说到长安,在德宗时大明宫里新盖起了玄武楼,可玄宗时建在兴庆宫内的花萼楼却荒废了。
去年使者奉皇帝命令来砍竹子,在宫门开时我跟着进去看看。荆棘灌木丛生塞满了池塘,狐狸野兔绕树丛转也不怕人。楼阁都倾倒歪斜只剩下房基,雕花的窗子还那么美,窗纱还有绿色灰尘堆积在粉墙上挂的妇女花钿上(花钿为妇女佩戴的装饰品),乌鸦啄着房檐上的风筝,发出碎玉般的声音。唐玄宗最爱台阶旁的花,皇帝的床仍然横斜在台阶附近。蛇从燕子窝中爬出盘在房子的斗拱上,当着宫殿正门的香案(专供烧香的桌子),已腐朽得长出蘑菇了。
和寝殿相连的端正楼(本在骊山华清宫,此处系借指),当年杨贵妃在楼上梳洗打扮。那时候天还没亮帘子就挪动了,现在只有珊瑚做的帘钩一直反挂在那里。在把宫中遗迹指给别人看时,我自己忍不住哭了,直到出宫门后眼泪还在不断地流。从那次以后又一直锁着宫门,每天晚上只有狐狸爬到门上头。
第三段诗由“我闻此语心骨悲”至“努力庙谟休用兵!”全诗结束。
诗的意思是:我听见老人说的这一番话后非常悲伤,问老人说过去使天下太平的及使天下民不聊生的都是谁呢?老人说我这个乡下老头哪说得清楚,只将听到和见到的告诉你吧。当年姚崇宋璟当宰相(姚、宋是宗开元年间著名的贤相,辅佐玄宗达到了所谓开元盛世),劝谏皇帝道理说得透彻。国家清明五谷丰登,中外都安定没有战乱。地方官员廉洁奉公,选用人才都秉公办理(有一次支部选用官员,宋璟的远房叔父宋元超声明自己和宰相的关系,想得个好职位,宋璟知道后,通知吏部不给宋元超官职)。
开元末年姚宋死去,朝廷渐渐听杨贵妃的了。宠信安禄山在皇宫里将他作为贵妃的养子,號国夫人等杨家亲威门前,来结交、钻营的人络绎不绝,热闹如市集。专权乱政的宰相记不清名字,大约是杨国忠和李林甫。
国家大事弄得乌七八糟,天下动荡不安,一直有五十年了,还留下这种残破的局面(自安史之乱至写此诗的元和年间约过了五十年)。现在的皇帝(指唐宪宗)神圣,宰相贤明,很快就平定了吴蜀的叛乱。朝廷大军又抓住了淮西叛乱的头子吴元济,清除了他天下得以安宁。我家年年耕种连昌宫前的大道,今年我有意不让子孙去耕种,老头儿的意思是现在洛阳已经没有威胁了,希望皇帝去洛阳时能到连昌宫来。同时祝愿朝廷早日结束战事,不再用兵。
《连昌宫词》的作者元稹,是大诗人白居易的好友。年轻时曾任监察御史,因弹劾东川节度使严砺的贪暴罪状,而得罪权贵。在回长安途中,住敷水驿。宦官仇士良后到,仗势要元稹让出住房,元稹不肯,仇士良居然用马鞭打破元稹的脸。当朝宰相反而说元稹年纪小,轻于树威,有失宪臣的体统,将他贬到江陵当一个小官。白居易曾三次向皇帝上书说明元稹无罪,皇帝不听。白居易后来在一首诗中写道:“孔生死洛阳,元九谪荆门。可怜南北路,高盖者何人。”表示他对这件事情的不满。
唐朝自发生安史之乱后,整整五十年国无宁日,北方都是拥兵的军阀割据,国家实际是分裂的。唐宪宗元和十二年(公元年),唐军在贤相裴度的指挥下,平定了淮西镇的叛乱,生擒首领吴元济。其它割据军阀也纷纷归顺唐朝廷,国家暂时获得了统一。
这时,元稹在通州任司马,他在元和十三年,根据上述背景写作了《连昌宫词》一诗。与此同时,他结识了在地方上当监军的宦官崔潭峻。唐宪宗死后穆宗即位,崔潭峻受到穆宗的宠幸,将《连昌宫词》抄给穆宗看,并将诗中“尔后相传五皇帝”改成“尔后相传六皇帝”即加上了穆宗。穆宗看后非常欣赏,立即提升元稹为皇帝的亲信秘书-知制诰。
从此宫中都叫元稹为元才子。在崔潭峻的协助下,元真很快就当上了宰相。由于他投靠宦官,并且反对比较贤明的宰相裴度,受到众多官员的攻击,不久即罢相调任同州刺史。
元稹的这首《连昌宫词》可以说是与《长恨歌》能相媲美的诗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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